9Crimes红茶

本以为猹猹是此冰扇斜教第一猹没想到早就有人捷足先登……听到这个弹幕说可以媲美四季折的超好听的歌就忍不住摸了,猹猹也很久没听到这么美的和风曲了QAQ 确实调教曲调超神(短完!)


不是广为人知的那首嗷(?)


BGM:《狐の嫁入り》(狐狸新娘)


《木幡狐》


这事发生在近古的时候。当时,木幡住着一只狐狸,是稻荷神社供奉的神仙,神通广大。他膝下儿女成群,个个才华横溢,其中最小的女儿叫和泉。

 

和泉端庄秀丽,举止优雅,汉诗、和歌、丝弦样样精通。情书像雪片一样飞来,可她就是不动心。狐狸公主的心气很高:要嫁就嫁权臣贵族,要是嫁给普通人,还不如出家呢。就这样,和泉十七岁了。

 

木幡所在的山城国,是人尽皆知的繁华地方。满十七岁这天,和泉想变成人样儿出去玩。侍女劝说道:“京都里狗很多,太危险了!”可是被双亲溺爱宠坏了的和泉怎么会听呢?她就这样离家出走了。因不听劝,和泉在山下的村子前遇到一条看家狗。都说“狐狸和狗不能同处”,果然,那猎犬一看到和泉,就凶狠地叫起来,狺狺地朝她扑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赶到,把和泉救了下来。和泉被咬伤了腿,男人就细心地替她包扎。

 

“我家就在那里,不嫌弃的话请您去那里稍稍休息”,看这男人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京都的贵族,但态度却很诚恳,谈吐也并不惹人厌,和泉就答应了。男人的家是一处寺院般的院落,佛坛里供奉着菩萨像,插花焚香,对于住在神社、出行都是神舆的和泉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寺院里栽种着几株樱树,这时节正纷纷地落着花,优雅异常,竟也不觉得粗俗讨厌。

 

男人给和泉端来粗茶和点心,因为看和泉不是寻常女子,便对她使用尊称。和泉吃了点心,又喝了茶,便天真地问男子的名姓,男人却笑着说:“俗事让人白费时光,因此我无论姓氏和出生年都已经忘掉了。”和泉感到非常稀奇,但男人的模样全然不像出家之人。

 

“其实,我是被继母虐待赶出来的,现在无家可归,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呢?”听和泉这么说,男人以为这是天定的缘分,便答应留她在寺院里。相处多日后,和泉终于从男人口中得知他的名姓,大约是在俗的化名吧,叫做天海。男人每天做的事,也与常人无异,无非是练练字帖,诵读经书诗文,并且习武而已。但也有几样和泉不能懂的怪事,比方去山中游玩,身为狐狸的和泉自然是觉得十分自由,心旷神怡的;山顶的瀑布激流冲打下来,击打着水潭里的岩石,深山里晚开的樱花宛如云霞,伴随拂晓薄暮的钟声和鸟鸣,那景象是何等富于野趣,而男人做的事却是正襟危坐在瀑布的激流下,接连许久承受着水流的冲击,直到浑身湿透。和泉便将干净衣裳、蓑衣、斗笠和草屐如数拿来给他,这不谙世事的举止,也让人心生爱怜,男人和狐狸公主很快互生恋慕。

 

十三夜的一晚,月亮呈现出最优雅的模样儿,虽然不是秋天,也正是赏月的时候。往年的这时,男人都独自喝着酒,今晚却有和泉作伴。吃了些果品和糯米团子后,几杯酒下肚,二人不由互诉衷肠。男人叹道:“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我都不在乎,就算不能向你的双亲提亲,我也是不该说这些话的。我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也不是能出人头地让双亲高兴的人啊。”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和泉就像偷吃了佛前案上供品的狐狸,不胜酒力了。因没有在神前发誓,二人就和衣而卧,虽然没有共寝,却互诉衷肠直到天明。

 

不想第二天,有一个身份高贵的男子来了寺院中,他穿着黑线连缀的樱花革黑漆铠甲,骑一匹桃花马,更显得气宇轩昂,来往的人见到他都纷纷让道拜倒。这是京都里将军家公方的儿子有马,是从三位中将,一表人才,有人说光源氏也没有他俊朗。有马中将对男人严厉地说:

 

“你在这里耽搁得也太久了,家臣们都被召集起来,请快快回来做主吧!”原来男人是将军家堺公方的私生子,却是长男,因此从小被送到寺院,和有马中将是异母的兄弟。春日已尽,堺公方所统辖的京都和畿内近来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因此派人将住在寺院里的天海叫回来。

 

“稻荷神社的狐狸,不是掌管五谷丰收的神仙吗?如果将一只狐狸献给瀑布底下的龙神,龙神也会平息怒气的。”在家臣们的面前,有马中将这么说。男人提出反对,说既然如此,更应该向稻荷神社的神仙敬拜才是,家臣们也分成两派,众说纷纭。局势一时僵持不下,这时有人提议:

 

“狐狸嫁女儿的时候,就会下雨的。”这主意得到了家臣们的赞成,于是他们纷纷派出仆人,去旷野里寻找狐狸。和泉在寺院里等啊等,等到日暮时分,天黑了也不见男人回来,于是就戴上公家女儿的女笠,前往京都里苦苦寻找。正巧有个孩子唱着歌儿,脚边跟着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猎犬,在四条大桥上跟和泉迎面碰上了,和泉吓得转头就跑,这时一支白色翎羽的响箭疾驰而来,正射中了和泉,狐狸公主的化形被识破了。射箭的武将把狐狸带回将军家,禀报给了有马中将。

 

在将军家里,男人看着院落中栽种的藤花,想起深山里的晚樱已经凋谢,寺院里的牵牛花和葫芦花,大概已经开了吧,再想到和泉应当是怎样急切地盼望着他回去,不由悲叹。这时有马中将来造访,坐下说:

 

“原来那个和你同住的女子就是狐狸,这样值得庆贺的喜事怎么不早说呢?也太冷淡了。你态度这么生分,回到家就像见了外人一样,实在让我伤心。”吃了纳凉的葛粉,又说:

 

“用不着顾虑,尽管和她结婚吧。你可是将军家的骄傲,把狐狸的女儿嫁给你,老天也会眷顾的。”说完就让人把狐狸带来。这化形的美女狐头发上,还插着男人送的梳子呢,有马中将吩咐了种种,就走了。

 

等和泉醒来,男人就告诉她“快逃”,并且详尽地告诉了她将军家里的情形。原来,男人的异母弟是个冷酷的人,说这话无非是暂缓形势哄骗他们而已,为了求雨,一定会将狐狸献祭给龙神的。京都里的四条大桥,被洪水冲塌了,重修的时候怎么也建不牢固,又淹死了许多平民。有马中将便命人在每根桥柱里活埋一个小孩,这样一来,桥果然就稳固了。这种习俗叫做“人柱”。

 

“外面有守卫把守着,你变成狐狸,从屋顶上逃走吧。”说完,男人就带上武士刀起身。只要和泉跑了,剩下的事情总会想到办法处置的。狐狸公主听了这话,拉住男人的衣袖摇头。

 

“一朝一夕,如果我的性命得救了,我的同族和父母也会被抓去做牲祭。既然和您有了这样的缘分,哪怕只是一晚的露水夫妻也好,能和爱的人结为连理,就算要我死也好呀。”只是,狐狸公主向有马中将提了一个要求,在结婚前要回去见父母一面。

 

有马中将说:“结了婚再回去拜会,岂不好么?”但和泉坚持要回去一趟,男人有心要放狐狸走,也在家臣面前说了这事;连狐狸尚且有亲孝行的心,做人的反而恩断义绝,也太恬不知耻了。有马中将没办法,便说:“那好吧。”只是派了当初射箭捉住狐狸公主的武将等人随行,一路护送和泉回家。

 

和泉在一行武士的监禁下离开京都,向着故乡走去。经过山城国的旷野,来到山下的村子时,和泉忍不住回头凝望和男人居住过的寺院,胡枝子的篱墙上,盛着晶莹朝露的白花随风摇曳,花儿的绽放虽然短暂,但在胡枝子凋落前,上面的朝露就已经消失。和泉不禁吟道:

 

“离人泪,湿衣袖,露降萩花,好凉一个秋。”

 

和泉到了家,她的父母马上跑出来迎接,关心地问她是不是遭了厄运,被人捉去了。和泉笑道:“其实我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很舒服,在京都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也不想回来了。”父母听了埋怨道:“好狠心啊,住得这么近都不告诉一声,太伤心了。”但还是叫了全族来庆贺女儿结婚,煮了红豆饭和甜葛汁。

 

山上的神社里,大大小小的狐狸跑来跑去,忙活个不停,桧皮房檐高、杉圆木粗的山药堆成了小山,天上撒下的红豆好像下了雨似的。白木桶里装满浸了甜葛汁的新米,颗颗圆润晶莹,就像刚采下来的露水,此外还有十几个狐狸卖力搅动大锅里的赤松柄勺,用佛前草煮汤,挨个盛到金色鳄嘴铃里,甜甜的山药粥则装在黑松碗里,大狐狸跟前摆着盛满白酒的白木樽和盛满黑酒的素陶缶,那景象实在很有意思。跟抱着孩子、牵着小狐狸的兄弟姐妹们见面,和泉只说了一句“我好想你们啊”,就泪如雨下。

 

当天傍晚,和泉就拜别了父母和同族,跟着守在山下的武士回去了。将军家里结婚的仪式也都准备好了,夜深人静,等到侍女之类的都退下去,就只剩下穿着白绢衣服、戴着红白狐面的狐狸公主和身穿黑色外褂的男人了。一轮残月挂在空中,凄清地高照着,在男人怀中相拥后,和泉不禁放声大哭。

 

“我一点都不想死,我不想去送死了,还想活下去呢。在一起一百年也会不舍得,还想把孩子抱给有养育之恩的双亲看。”听见这话,男人便决定带狐狸公主逃跑了。他斩杀了外面的几个守卫,但是和泉跟男人结为夫妇后,不能化形了,很快就被抓住,男人也受了伤。那个武将对和泉喝道:“婚已经结了,在神前发了誓,决定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改变,所以把你哭哭啼啼的眼泪擦干,快点跟着我们走。”

 

武士的呵斥让狐狸公主冷静下来,她想:“这个时候悲伤也没有用了。”就答应了一声,擦干眼泪去了武将那里。拂晓的残月快要消失了,天边泛起一缕幽香梅花似的白色,但那道晓光究竟是来自天空呢,还是狐狸公主化形的和泉的美丽,周围的武士都难以分辨。和泉说:“让我和我的丈夫再见。”就强忍悲伤和男人道别,将那神代杉的梳子取下来还给他,并且要武将保证,将来决不危害男人的性命。

 

日出前,和泉便被带到了瀑布边,她认出这里正是从前和男人来山中赏樱,男人在岩石上接受水流激荡冲击的地方,不由得想起过往的美好。没有了梳子,狐狸公主的头发像新娘娃娃那样倾泻下来,白色的衣裳上系着一条绯红绉绸的友仙腰带。为狐狸公主的美而目眩,武士们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击杀她。他们奉命要挖取狐狸的活肝脏,献祭给龙神,然后将和泉沉入瀑布底,进入龙宫。和泉听了便说:“取一个女人的活肝脏,这是一件精细的活,你们这些武士肯定不知道如何下手,所以让我教导你们好了。首先用一块布包住一把短刀,只露出半截刀刃,然后把它扎进我的左侧,横切到右侧,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

 

这时那群武士中有人说:“我来。”原来是有马中将,他大步走出来,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照和泉说的用一块白布包住,只露出一半刀刃,将刀锋扎进狐狸公主的左侧,向右一划,接着把手伸进去使劲一拽,便掏出了她血淋淋的活肝脏。他将一块沉重的石头捆在狐狸公主的腰带上,把她沉进了瀑布底。随后,他用杀生石里流出来的血水清洗了和泉的肝脏,把它呈献给龙神,并且作了一首和歌:“一息尚存,任情赏月,露珠干涸,一切皆无。”

 

稻荷神社里的木幡狐狸,自从最小的女儿回去了夫家,便长吁短叹不已。这天和夫人说起和泉的事,忍不住眼泪簌簌,“和泉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儿,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孤独地打发岁月,心里悲苦得难以言喻,但凡儿女总是要长大成人的,要是她能回来看我们就好了。”说罢便潸然泪下。这个时候,山城国上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京都和畿内便下起了雨。可不一会,太阳又出来了,缕缕金光从乌云间照射下来,大雨也没有停止。

 

将军家里开了求雨成功的庆贺筵席,在谁都不注意的时候,男人便逃脱绑束离开了。他赶到瀑布边上,想着无论如何要找到和泉的遗体,哪怕是去到龙宫,也要把她带回来,就跳进了水潭中。大雨冲洗下,瀑布又开始流下湍急的激流,男人从前经常在这里承接水流击打,知道水潭并不很深。然而除了一块沉在潭底淤泥中的石头和捆在上面的绯红腰带,男人什么也没有找到。

 

茫然失措下,男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想回将军家,就在大雨中回到荒败的寺院,发现狐狸公主正在那里安稳地沉睡着,身上完好无缺,还穿着昨晚结婚的白衣裳,红白狐面也在身边。在佛坛中,菩萨像的胸前从左到右割裂了一道,鲜血正从那血淋淋的伤口中滴下来,积成了一个深红色的小潭。

 

这事很快传开了,听到的村民没有不合掌叩拜的。不久,将军家里也听说了这事,有马中将便从家主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把它归还给了异母的兄长。他说:“我一心想着造福百姓的事,自认为是有大仁义的,殊不知神明的仁义并非我等所能及,甚而连一只狐狸都让我自愧不如。飞禽走兽尚且知道牵挂同族,而菩萨连一只畜类的性命也都怜惜,我确乎是罪孽深重了。”他做了畿内的领主,成了堺公方辖下有名的武将。

 

第二年春天,狐狸公主生了一个男孩,抱回去给双亲看。稻荷神社的狐狸高兴极了,对外孙的可爱赞不绝口,并取出玩具箱,将小玩偶、不倒翁和云雀笛子等等全部拿了出来,用许多小玩意逗他。名为天海的男人活了很久,直到百岁,在他侍奉的君主也溘然长逝后,多少年过去了,狐狸仍然登上高山采来鲜花,为丈夫和子孙祈祷冥福,思念京都。


終わり



注:


天海僧正:安土桃山时代到江户时代谜一般的军师型人物,出身众说纷纭,一说是将军家私生子,活了百岁以上,前半生不详。“俗事让人白费时光,因此我无论姓氏和出生年都已经忘掉了”,即是天海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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