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rimes红茶

《不時着する流星たち》2—「雪之华」&「少女的港湾」

有两篇,一篇是标题来自BGM的《雪之华》,一篇是《少女的港湾》


闲来无事搞搞副标题(不是)




BGM:《雪之华》



(雪之华)【第一部分在介里】



(少女的港湾)


梅雨季节到来,圣母爱儿女子中学一侧的花圃开满了蔷薇和紫阳花,被雨水打湿的木槿和栀子花点缀在操场四周的绿篱上,显出少女般的娇柔。

 

“那,要回去好好休息啊!”初帆回答了声“对不起”,向体育老师鞠躬,穿着运动服回去教室。因为是女子高中,上体育课前,学生们都是在教室里换衣服的。不过听说就算男生和女生混合的学校里,大多数人都是满不在乎地一起换衣服,只有少数害羞胆怯的家伙会躲去洗手间里换。有些时候,男生会去体育馆的更衣室里换运动服,女生则在教室里。那也是嬉笑打闹的最好时间。

 

今天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初帆觉得头晕恶心,同学也说初帆的脸色苍白得出奇,有点不自然。向体育老师请了假后,初帆就先回了教室,没想到一拉开推拉门,就和一个人撞上了视线。

 

“啊……”

 

没去上体育课而留在教室里的,是那名传闻中的“一之濑老师的女儿”。教理科的一之濑老师是年级间有名的美女教员,尽管不再年轻,妆容和身材却都保持得很出色,平时很严厉,给人以不好亲近的感觉。就这点来说,初帆觉得“一之濑老师的女儿”的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然而插班生的姓氏并不是一之濑,谣言也就这样不攻自破,觉得遗憾的学生还大有人在。

 

“对不起,我不知道教室里有人……水希同学也在休息啊,我也回来休息了。”初帆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被称呼为水希的女生点了点头,说了句“嗯”,孤僻地起身从教室后面的推拉门离开了。

 

这个叫水希的女孩,就是初帆上次在教员室里见到的插班生。原本似乎是这学期结束、夏休过后才会插班进来,不知为什么却突然在学期中下旬进入了初帆所在的一年级2组。虽然言行很孤僻,但大概是刚刚插班进来,觉得不熟悉而没法搭话吧。初帆在课桌前坐下时,看到水希去了走廊,背对着教室的方向。走廊安装有玻璃窗,由于梅雨而暂时关上了,不知道她能不能从那里呼吸到新鲜空气。也许水希只是不想和不熟的同学单独共处,造成不得不没话找话的尴尬气氛。

 

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走廊窗外,可以看到对面的学校建筑和教员室。长得很苍翠的树木将它们的绿影映染在了窗户上,还能听见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小鸟鸣啭的声音。初帆在课桌上趴下,不由惴惴不安地纳闷起来:早晨明明有好好地吃早饭,虽然近来都不太有胃口,但不管是饭团味噌汤还是面包,初帆都很负责地双手合十道谢后尽力吃掉了。像今天早晨这样,觉得好像喘不上气一样难受,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

 

“为什么……”初帆嘀咕着,闭上眼睛,用散发着热气的红通通的脸蛋贴着冰凉的课桌。不止是觉得头晕恶心,额头似乎也有点发热。就在初帆忧虑地睁开眼,用手背触碰额头,担心是不是感冒了的时候,水希座位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初帆的注意。

 

福利院“神爱之家”的兄弟姐妹们生活在一起,“要是感冒了的话,会给大家造成很多困扰的……”就在初帆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她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好奇地走了过去。

 

水希的天蓝色手袋上挂着一个小和尚的木雕挂饰,上面用五彩的绳子编起来,小和尚闭着眼睛,呈现出微笑的嘴巴。旁边有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圆球,是一只狐狸,此外还有一个《千与千寻的神隐》里的小煤球。初帆呆呆地看着,想起在海树前辈家里,也看到过一样的狐狸挂饰,当时还是盘在桌子上,裹着毛茸茸的尾巴睡觉的样子。

 

教室的推拉门被“哗”地一下拉开时,初帆吓了一跳,转过头,水希朝她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坐下。初帆忍不住询问她:

 

“那个狐狸……好可爱。”

 

水希拿起那团毛茸茸的白色圆球,“这个吗?”她捏了一下,“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初帆慌忙摆手,但对方已经把狐狸从手袋上解了下来,捋了两下尾巴上的白毛,递给初帆。初帆道歉后拿过来捧在手里,也学着水希的样子摸了两下,狐狸的毛就像雪花一样,非常柔软,轻得仿佛没有东西,掌心痒痒的。初帆玩了一会,把狐狸还给水希。

 

“不用了,已经送给你了。”水希的态度,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尽管如此,初帆仍然感到十分局促。自己一时兴起的称赞,也许使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孩子气地讨要东西;不过,水希身上散发出的成熟,的确让初帆觉得对方不是属于她们同年纪女孩子的类型。

 

初帆道过谢,小心地把狐狸挂在书包上。“对不起,其实,我有个朋友也有一样的东西,刚才看到……就忍不住好奇了。”

 

听见初帆的话,水希脸上露出了初帆所不懂的表情,好像是哂笑。

 

“不是朋友,是男朋友吧。”她头一次转过身来,整个脸庞面向初帆。那眼角微微上扬、细长清爽的长相让初帆呆了一下,觉得好像很熟悉。

 

“你不会是觉得,我也和你有同一个男朋友吧。”

 

“哪里,并不是。”初帆惊慌失措地辩解,连连摇手,水希好像觉得很好玩地注视着她,那飘拂的斜刘海侧垂到锁骨下的头发,一只手托腮时指节几乎触碰到的眼角的泪痣,包括显得性格坚强的略带浅咖啡色的眼睛,都让初帆想到了狐狸或者猫这种独自活动的动物。

 

“没有关系哦,初帆同学可以承认。我的这个不是男朋友送的,是我哥哥。”说完,水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听我这么说,初帆同学好像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刚才一定很紧张。”

 

“哪里!根本没有,真的没有。”初帆无力地辩解着,担心地摸了摸脸,有点紧张自己刚才呈现出了怎样“松了一大口气”的失态表情。

 

“那,这两个也是水希同学的哥哥送的?好棒。”她转移话题,指了指手袋上另外两个挂饰。水希低头看了看,但没有用手摸。

 

“不是,地藏菩萨是爸爸送的,煤球是自己买的。”

 

“地藏菩萨?我以为地藏菩萨会戴斗笠的。而且,我也很喜欢煤球。”正兴奋地说着,初帆忽然感到一阵尿意,因为担心待会上课了会难受,便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水希点了一下头。

 

“对不起,我去趟厕所。”

 

来到走廊一侧的盥洗室后,初帆进入隔间,脱下运动服的裤子和内裤,想到还要换衣服,不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厌烦。就在这时,她呆了一下,记起距离上一次来生理,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将近两个月前的事了。

 

初帆没有手机,也没有在记事本上记录日期和杂务的习惯,但是包里一直都随身带着卫生巾。回到教室后,初帆却不知为何心虚地向水希撒了个谎:

 

“对不起,水希同学,刚才在洗手间发现……水希同学有没有,那个?”正在看书的水希愣了一下,但很快理解了初帆的意思,低头在天蓝色的手袋里翻找,从一个有拉链的内袋里取出一个缝制得很漂亮的笔袋似的布艺杂物袋,拉开后拿出一片卫生巾给初帆。

 

“谢谢。”初帆用道谢将撒谎继续下去,把卫生巾藏在手臂怀里,跑向盥洗室。进入隔间关上门后,初帆褪下裤子,低头将卫生巾垫在内裤上,屏住呼吸,手指不听使唤地发抖。做完这一切,她闭上眼睛祈祷,今天回家的时候就能在卫生巾上看到血。

 

上课的时候,初帆一直茫然若失,放学后破天荒去向足球部练习的老师请了假。越过一道绿篱,似乎就能听见私立男子高中那边部活传来的喧笑和喊叫,初帆呆呆地在种植着蔷薇的花坛边坐下,把书包放在膝盖上。一只红色的蜻蜓从面前低低地飞了过去,空中黄昏的天色似乎还要下雨,桑葚树的树叶纹丝不动,只偶尔在一阵沉闷的风吹拂过时无精打采地摇晃两下,就像坠下来无数未干透的雨珠。

 

周身被包裹在下雨前的空气里,温暖而潮湿。但是,双腿间却没有那种一股热流温暖而潮湿的感觉,只有棉花般的干燥,吸附了大腿间的津津细汗。以前觉得非常麻烦,非常讨厌的事,现在却好像恳求一样如此地期待,哀求着它的到来。“做了错事”,除了这个念头在空无一物的脑海里孤零零地打着转,初帆已经感觉不到别的东西了。

 

一滴雨落在了抱着书包的手上。接着,脸颊上也被打湿,初帆下意识地抬起头,昏黄色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身后有着尖顶和十字架的圣母爱儿女子中学已经十分寂静,似乎老师和学生都和平时一样地回家了,一只黑黢黢的小鸟在那显得格外孤寂的校舍阁楼上停下来,仿佛完全不会被尖顶刺伤。三角形阁楼的墙上有一扇正方形的黑洞洞的窗户,玻璃紧闭,木制的窗框将黑色分成了四块。

 

三三两两的男生也从不远处的校舍建筑里走了出来,其中有的人背着硕大的运动包。初帆连忙起身,搂着书包遮在身前,胆怯地朝那个方向张望,但是其中不见海树前辈的身影。

 

“为什么……体育课的时候,水希同学会在教室里休息?”明明是焦虑着别的事,初帆脑海里却突然掠过这样毫无关联的疑问。手指碰到了书包上垂下来的毛茸茸的白色圆球狐狸,初帆把这个礼物攥在汗湿的手里,始终不敢放松盯着男子高中那边的视线。但是,海树前辈没有出现。

 

雨中红色金鱼图案的青蓝雨伞,就好像金鱼在水里游动。回到了“神爱之家”时,初帆无精打采地脱下被雨水溅湿了的皮鞋,把雨伞收起来放在伞筒里,将装着运动服和书本的背包一并带进了自己的房间。福利院的活动室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小孩子跑动和玩耍的声音正从那里传来,因为下雨,弟妹们都在室内玩耍。像初帆这样长大了的孩子,卧室一般是两人一间,好让他们拥有私人生活的空间。和初帆同一个房间的瑠夏不在,似乎是打工还没有回来。

 

初帆将书包放到地上,在一旁坐下。假如当真怀了海树前辈的孩子,那似乎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幸福的事。然而不知为何,初帆心里却充满了酸楚和惶恐,还有害怕。一个崭新的东西蜷缩在身体的黑暗中,就像寄生那样蛰伏着,只是想到这些,都让初帆感到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她用双手捂住脸,想要大声喊叫,或是用手捶打地面和墙壁,扫落书架上的东西。假使那样做的话,大概会被带去静养室里,好好冷静一下,在那之后去相谈室里和心理医生谈话的吧。然而,初帆无法确定这是否是能够说出口的事。至少在那之前,没有任何理由地,她想要让海树前辈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也许……是假的,只是推迟了,或者生病了。根本是虚惊一场,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发生。”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初帆能够感受到,往日所处的周身的世界正在一点点粉碎崩塌。雨声寂静,豆大的雨点夹杂着风一起撕扯着外面的树叶,但透过玻璃,却没有任何激烈的响动,就像波浪无声地起伏。在这种时候,初帆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孤身一人。

 

除了向“神爱之家”的保育员求助,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大人们会怎么说?会怎么看待自己和海树前辈拥抱了,而且还怀上了孩子的事?初帆无法想象。假使把这看作罪大恶极的行为,那么最坏的情况下,也许就会被逐出福利院,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吧。要是连学校也不能去,那就无家可归了。

 

——“小初帆愿意的话,就搬过来住吧。想想看,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按照喜欢的方式布置房间,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吗?”想起海树前辈的邀请,初帆仿佛感到内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即使在大雨中也没有被浇灭的微弱光亮,在她梦幻般脆弱的心灵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然而今天等待着海树前辈时,却因为大雨和前辈错失交臂了。在初帆那快乐而无忧无虑的、从未有过敏感的心灵中,这局促和不安仿佛是一个前所未见的不祥的信号。假如海树前辈并不想要孩子,又或者低下头说“对不起”的话……无论海树前辈的答复是什么,初帆感到自己都无法接受对方那深深低下头来、鞠躬后可能说出的话。

 

用折纸和纸叠的星星串起来装饰的房间,挂着一串旧彩灯的墙壁,显得温馨的五彩床头灯……彩灯是圣诞节时“神爱之家”用来装饰圣诞树的,平时就分发给孩子们,让他们用在喜欢的地方。初帆把脸埋在膝盖上,不是倾听着雨声,而是外面的瓢泼大雨逐渐淹没了小小房间里的她,宛如一个孤独广大而充满未知的世界里,婴儿蜷缩着沉睡在温暖的黑暗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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